【六朝清羽记】第二十二集[河图实体] 仙侠武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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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朝清羽记22

  【第二十二集】内容简介

  船泊扬州,程宗扬与乐明珠适巧相逢,但潘金莲管束极严,纵然遇上仇敌狙杀、坏船,也不愿与程宗扬等人同行。

  【第二十二集】第一章:姊妹聚首

  「砰」的一声,一只白玉碟砸得粉碎。清脆响声打破阁内的宁静,玉屑在青石板上四处飞溅。

  一名男子弯下腰从容捡起玉屑,道:「太师息怒。陛下既然手诏请太师亲自出镇,以朝廷惯例须建节,授节度使,并无他意。」

  旁边那名官员躬身道:「在。」「替老夫上表,辞去节度使职位!」翁应龙道:「是。」

  廖群玉道:「夏用和当世勇将,此番用兵正须此辈出力。」贾师宪道:「一个丘八,不必理会!」

  贾师宪掀开书页,只见纸白如玉,字迹墨光清晰,连声赞道:「好!好!纸宝墨光,赏心悦目。」

  贾师宪怒气已消,轻抚书卷喟然道「此中文字何只千金?先从府中支取两万银铢,印制二百套吧。」翁应龙已写好奏章,双手奉上。贾师宪看了一遍,微微颔首。翁应龙道「晴州之事该如何处置?」

  廖群玉小心收起书册:「江州之事未了,再引出晴州那些商会只怕横生枝节。」贾师宪离开座位,走到窗边,「我已下过手令,正要藉此机会好好敲打那些商蠹。」

  贾师宪低叹:「当日岳贼肆虐,群臣束手,任其横行无忌,实是朝廷奇耻大辱!老夫费尽心力才除去此贼,怎容他死灰复燃?应龙,建康有回书了吗?」「仍无音讯。」

  云水,鹏翼社,鲲字号楼船。

  卢景带来的消息没有让程宗扬感到太意外。自己早有预感江州将经历一场恶战。,双方从山野鏖战到城下,战场从陆地一直延伸到水上,只是不知道对手会是宋军。

  早在建康时,石灰坊刚烧出第一批水泥,自己就着手这件事,准备给小狐狸一个惊喜。自从来到这个世界,程宗扬不只一次后悔自己大学应该选理科,可当初自己没有前瞻性,完全忽略穿越的可能,竟然选了一门对穿越者毫无用处的英文系。对于自己这个缺乏必要准备的穿越者来说,水泥可以算是自己唯一掌握的跨时代技术。说起来很惨,但确是实情。别说枪械、大炮,自己那点理工知识连块肥皂都造不出来。

  听到宋军准备对江州用兵,程宗扬第一个念头就是放弃晴州之行,立刻赶往江州。但卢瞎子比自己还急,把月霜往自己手里一丢就拍拍屁股走人。

  这个世界就像水中扭曲的倒影,熟悉而陌生。直到现在,程宗扬不败相信自己真在晋朝的建康生活过,还是这仅仅是个梦。不知道自己真是与王导、谢安这些历史人物接触过,还是仅仅接触到他们虚幻的影子。

  自己这枚棋子呢?会不会在下一手就被提掉?

  舱门轻轻一响,程宗扬瞬间从恍惚中抽离出来,眼神变得明亮异常。舱门推开,外面是一个中年男子。他穿着绸衫,腰间挂着一只俗气的金线荷包,貌不惊人,看起来像个庸碌的商人。

  在六朝见惯抱拳拱手的礼节,突然看到有人朝自己行军礼,程宗扬愣了一下才道:「俞老板?」

  俞子元没有放下手臂,而是认真说道:「多谢公子。」「我有什么可谢的?」

  「谢艺?」「谢中校在战场上救过我两次命。中校死的时候,我们兄弟却没有一个在他身边。」俞子元压抑着感情,低声道:「公子千里迢迢背回营长的骨骸,是我们一营所有兄弟的恩人。」

  「船上还有你们的人吗?」

  程宗扬笑道:「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又同路了。」「公子也去江州?」

  俞子元道:「船上一共载了四百多名客人。有几个到扬州采购鞭炮的,大部分都是去晴州。」

  五色烟炮听起来和自己知道的烟花差不多。到了隋州,买几枝和小紫一起到江边放着玩,让她开心开心,总比烧人家房子好吧!

  「俞兄不用客气。我去看看几个朋友。」

  俞子元道:「整个顶层都不再安排客人,公子与紫姑娘尽管安心居住。我在甲板一层,公子有事只须吩咐一声。」

  隔壁相连的小门响了两下。接着一个女子推开门,弯腰深深鞠了个躬,「老爷!」

  阳具挤进蜜穴,传来柔软而紧密的触感。泉玉姬的斗笠掉在一旁,露出发髻后一枝白玉扁弃。女捕快翘起屁股喘息道:「古玛朴思迷达!谢谢老爷!哦泥……老爷干得好深……」

  对这贱人自己连前戏都不用做,只要在魂影上撩拨几下,插进去就是湿淋淋的。新罗贱人不愧是黑魔海精心培养的女奴,配合度极高,每次都让自己尽兴而终。有了卓云君的教训,程宗扬收起以往那点怜香惜玉,对这贱人毫不客气;一边干着她的蜜穴,一边道:「湿成这样,真够骚的!」

  「御姬奴大都是教主亲自挑选,身分隐密,奴婢不知道其他人的身分。」「这也不知道、那也不知道,真没用!」「米呀哈蜜达!」泉玉姬被他干着叫道:「对不起!」「过来!」程宗扬抱起泉玉姬的腰肢,把她推到窗口。泉玉姬受惊般浑身一紧,接着臀后阳具狠狠干进阴道,将她小穴塞得满满的。

  「扶好窗户,腰弯下去,把衣服解开!」「凑啊哟……」

  程宗扬一把扯下泉玉姬的面纱;女捕快惊叫一声。

  「阿拉嗖!古吗朴思蜜达!奴婢知道了,谢谢主人。」

  女捕快下体分泌出大量汁液,整个蜜穴都水汪汪的。阳具在狭紧蜜肉间进出,带来阵阵快感。程宗扬捏着她的屁股道:「再挺高点!」

  娇艳的性器向后挺起,夹在白嫩臀肉间,露出花瓣般红嫩的蜜肉,被粗壮的阳具撑得满满的,不住滴着淫液。

  泉玉姬元红新破,阳具进出间仍然感到痛楚。雨片娇嫩阴唇不时抽动,雪滑的臀沟内,小巧菊肛也随着阳具进出而不停收缩。她长年奔走,白生生的臀肉弹性十足,而且富有光泽;就像一推白玉团,在自己撞击下不断变形。

  泉玉姬耳根都红了起来,「米呀哈蜜达,对不起……」「真没用!」

  淫水混着几缕血丝从女捕快蜜穴涌出,顺着雪白大腿内侧一直淌到脚尖,看起来淫艳无比。

  「哦泥!」泉玉姬发出一声尖叫,滑嫩小穴猛地一紧,夹住阳具。她的叫声引起人群注意,几道好奇目光射来,接着吃惊地张大嘴巴,看着舷窗中露出的白花花肉体。

  程宗扬把她抱起来,「砰」的关上窗户,然后将她压在船板上,干进她高潮的淫穴用力脔弄。

  泉玉姬的表情与其说羞耻,不如说是变态的兴奋。她手脚微微抽动,娇喘连声,「准送哈蜜达……好羞耻……哦,奴婢又被老爷开苞了……」云收雨散,程宗扬穿好衣服,神清气爽地转过身。

  雪隼佣兵团住在后舱。程宗扬绕到甲板后面,忽然看到几张熟悉面孔。敖润抱着一只酒坛,闷头靠在船舷边;老张和冯源在一旁,似乎在劝说什么。

  老张和玛源尴尬地朝程宗扬笑笑,冯源指了指敖润,用口形示意老大已经喝多了。

  程宗扬拿起碗,敖润用力拍着他的肩膀,「什么都不用说了!你小姨已经都告诉我了!输给程兄弟,我老敖没话说!」

  冯源恍然道:「我就说嘛,你外婆挺那个……啥的……」被程宗扬眼一瞪,连忙咽回去。

  敖润红着眼叫道:「程兄弟!你这可不行啊!月姑娘已经是你的人,你再跟别的女人不清不白——」说着他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就要摸刀。

  敖润盘腿推心置腹地说道:「程兄弟,你知道我对月副队长有那么一点意思……」程宗扬老老实实道:「我还真不知道。」

  冯源在旁陪笑解释:「借酒浇愁、借酒浇愁。」

  程宗扬暗骂一声,正容道:「实话跟你说,我这媳妇哪儿都好,就是脾气不大好。这一跑就是好几个月,见面一句好听的都没有,拿剑就刺,什么难听骂什么,你可是亲眼看到的。我是倒了八辈子楣才摊上这个媳妇。」敖润怫然道:「你这话我不爱听,月姑娘脾气怎么不好了?」「好好好!」程宗扬道:「我小姨还说什么?」

  冯源在旁边道:「要不是你小姨是六扇门的捕头,这事我还真不信。长安城的事跟我们雪隼佣兵团一点关系没有,他们闹得天翻地覆也闹不到我们晴州来。」

  死丫头不会将泉玉姬的腰牌改个字就冒充六扇门的紫捕头吧?她又撒什么弥天大谎,说长安城闹得天翻地覆呢?

  冯源道:「她正跟月副队长说话,劝她回去。老大,你别难受,我听见月副队长答应了。」

  程宗扬道:「敖兄,咱们有的是时间聊。我先去瞧瞧姨奶奶。」

  程宗扬问明位置,急步朝后舱赶去。一路心里忐忑,月霜和小紫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姊妹见面,究竟会迸出什么火花?不会是火山爆发吧?

  程宗扬心里一阵嘀咕。死丫头和月霜真在一起啊?看样子似乎聊得挺开心。这对同父异母的姊妹容貌没有多少相似之处。月霜身材高挑,论年纪她大了几岁,身体曲线更加饱满,眉眼清晰如画,宛如一株英气逼人的剑兰。小紫身材窈寐纤美,五官更加精致,这会儿娴淑样子就像一朵精美的莲花。

  说着她双掌一分,一条带着光焰的火羽从白嫩掌心一闪而逝。「烈焰凤羽!」月霜惊讶地说:「她连自己的绝技都传给你了?」小紫可爱地吐了吐舌头,「我只会个样子啦。」

  月霜终于完全相信面前的少女。「你年纪这么小,这也很了不得呢。」她停下脚步,「可是……泉捕头为什么要杀郑捕头呢?」

  看着死丫头煞有其事的样子,自己也差点相信她说的才是真相。六扇门卷入长安诸王争位的乱局而导致内讧,与黑魔海没有什么关系。连唯一亲历过瓠山之变的敖润都被她说服了,何况月霜?

  程宗扬躲在一处船舷阴影里,听着小紫笑道:「我那个外甥虽然热心,为人却有点胡涂呢。」

  小紫眼睛眨了眨,彷佛从她口气中听出什么,但没有追问,告诫道:「泉捕头和郑捕头的事涉及机密,你们千万不要对外面说。」月霜点点头,「我知道了。」

  程宗扬心头猛跳一下。让月霜当诱饵引黑魔海的人出来?死丫头想借刀杀人吧?

  月霜断然道:「这也怕、那也怕,还能做什么?不用考虑了,我答应你们。」小紫俏美面孔流露一丝恰到好处的感动,执着月霜的手真诚地说道:「月姊姊,六扇门和天下的正义之士都会感谢你!」

  小紫彷佛无意地说道:「我那个外甥是个商人,平常在外面做生意。」

  小紫笑嘻嘻道:「那个小家伙挺坏的。不过姓泉的也不是什么好人。」

  小紫悄悄在月霜耳边说了几句,月霜惊讶地皱起眉头:「真的吗?都是露上体的装束?」

  月霜又是惊讶又是好笑。两人说了一会儿,月霜突然想起一件事:「对了,有件事要告诉你们六扇门。」「什么事?」

  【第二十二集】第二章:波斯密信

  说到底月霜脸皮还是比较薄,如果在草原被自己上的是云丹琉,云丫头吃那么大亏,这会儿同乘一船,自己早就被她替天行道。月霜当着满船人的面,怎么也不肯说出草原上吃亏的实情。

  小紫施施然进来,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,露出天真笑容。程宗扬两手抱在脑后,躺在床上道:「看你笑得那么开心,活像一只小狐狸刚偷吃了人家的母鸡。老实说,你找月霜说什么了?」「当然是认姊妹,然后抱头痛哭一场啰。」

  小紫白了他一眼,「你不是都听到了吗?」程宗扬理直气壮地叫道「我又没听全!」小紫忽然一笑:「程头儿,有件好玩的事,你想听吗?」程宗扬怀疑地说:「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?」

  「这你都套出来了?」程宗扬坐起身,「佣兵团不是要替客户保密吗?」小紫叉住腰,「别忘了,我是六扇门的捕头;要查疑犯的数据,他们当然要配合。」

  程宗扬气哼哼道:「你就骗吧,小心掉进拔舌地狱爬不出来。」小紫忽然抱住他,轻声道,「如果我真进了地狱呢?」抱着小紫纤软的腰肢,程宗扬心头一阵激荡,过了会儿道:「那我只好跟阎罗王拚命了。」

  「你要当地狱女王,全天下的人都该一心行善,免得落到你手里。」程宗扬说着,忍不住低头想吻她的小嘴。小紫咯咯一笑,游鱼般从他臂间滑出,让自己亲了个空。程宗扬懊恼地说道:「废什么话呢!赶紧说!那客户是什么人?」

  程宗扬生出一丝好奇:「什么东西?」小紫拿出一张纸在他面前晃了晃。

  「这是什么鬼画符?」

  你都看不出来,故意拿出来是想让我难看吧?程宗扬横竖看了几遍,忽然几个残缺字母吸引他的目光。那些字母有些像只写了一半的罗马数字,一行是上半边,

  程宗扬心里一动,把纸张折起来,几个残缺字母拼在一起,显出几个完整的罗马数字:ⅢⅠⅣⅠ。

  程宗扬把纸张沿着倾斜字迹裁开,连成一长条再卷成筒状。错落的字母旋转着一行行拼接起来,变得清晰可辨。

  「泰西有个大国,他们的军队发布密令时,用羊皮包在一根圆木棍上,写完后把文字螺旋状切开。送密令的人只拿到一堆零散字符,得到密令的一方用一根直径相同的木棍,把羊皮缠在上面就可以复原文字。」这是亚历山大的发明,幸亏自己还记得。程宗扬道:「是拉丁语。罗马人的文字。」

  程宗扬摇了摇头。自己只能勉强认出一些字根,整篇就不知道什么意思,只有几个罗马数字确定不会认错。三一四一…是时间还是数量?

  「拜火教呢?」程宗扬抬起头。

  程宗扬心里升起不祥预感,小心道:「那丫头什么都跟你说了?」小紫挺起胸脯。「你的事我全部都知道!还知道你跟她上过床!你这个无耻的淫贼!」「我干!你肯定用什么妖法吧!我才不信月霜会告诉你这些!」小紫抱住手臂冷笑一声:「程头儿你真没用,一骗就骗出来。」又被骗了!程宗扬心里惨叫。小紫已经用力踢了他一脚,「好啊,你敢和她上床!」

  「喂,别跑啊!刚才你答应过让我亲一口的!哎哟……」

  老张道:「副队长和你的事,是你小姨牵的线吧?我看她们两个很要好啊,这雨天整日待在一起。」

  敖润道,「六扇门!六扇门!你们少说点不行吗?喝酒!喝酒!」敖润喝了两碗,喘气道:「老程啊,你那天一脚把我踢晕,后面的事我没看到,但泉捕头……那功夫可真邪门!」

  靠着小紫骗死人不偿命的谎话,终于把瓠山发生的事支吾过去。接下来谈起生意,大家分外相得。敖润口沫横飞地说:「我们雪隼慵兵团可是晴州一等一的大团!宗旨就是公平、正义、勇气和责任!老程你若有货就交给我们雪隼佣兵团!别管是不是远在天边,都保证给你顺顺利利送到!你瞧我这些兄弟,老张!八极门的高手,一身横练功夫,早就是第四级入微的境界!放哪儿都响当当的!副队长就不用说了,正经的巾帼不让须眉!冯大法,平山宗的大法师!一手火法出神入化!你去打听打听,像我们雪隼团这样每队配一名法师,有几个佣兵团能做到?不说远的,建康城赫赫有名的云家,在晴州的货物也是我们押运!」「你们和云家也挺熟?」

  程宗扬笑道:「越说越近了。云家和我也不是外人,这顿我请客!」「哪儿能让你破费!」敖润把口袋拍得山响,「我们雪隼团有的是钱」程宗扬也不推辞。「正好我有事要和云家联络,沿途有没有云家的商号?」「前面就是扬州,船要在码头泊一日。喂,老张!」敖润扭头道:「云家在扬州的商号叫什么来着?」

  冯源戟指往前一挥,三盏油灯有两盏同时跳出火光。另外一盏被劲气鹿倒,灯油洒了一地。

  「得了吧!谁打仗时怀里揣个油灯让你点呢?」老张道:「就算你法力涨十倍,能挥出个火球,起码得两个呼吸时间吧?我一步跨过去,先这么一刀,再这么一刀!你还没施完法就把你大卸八块,扔水里喂鱼了!」

  老张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,怪笑道:「玛大法,你的手艺还差点儿啊!」

  老张插口道:「你说火器?那东西宋军使过,叫突火枪,弄根竹筒,里面塞上药、装上火捻,一点火喷出去。好像是个姓武的……」冯源道:「武穆王!人家姓岳!」「对对!」老张拍了拍脑袋,「那玩意儿不好使,打不着人,不小心倒把自己给伤了。后来换成铸铁的更麻烦。火药塞少了只能打几步远,一股烟就没了。塞多了,铁筒一炸,手都保不住。不多不少,打球不准!」

  但枪械制作在这个时代最困难的不是发明子弹,或者提供枪械制作原理和设计想法,而是制作的精度。这牵涉到采矿、冶炼、模具、技术工匠、エ艺流程等一整套内容,每一件都需要几十年,甚至上百年的不断试验和技术积累。即使以岳鸥举的雄厚资金和实力,也不可能在十几年内完成几百项创新。

  沉吟间,老张道:「还想?火药那玩意儿贵得很,打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铢!谁有钱往那儿糟蹋啊!」

  「一斤总得好几个银铢吧。」老张道:「听说一杆突火枪花的钱足够养五个好射手,否则宋军为何也不怎么用?」火药不像箭矢可以回收利用;大规模做战之外,单是平常的训练费就要消耗一大笔钱,射程和威力又有限。虽然自己知道火药的巨大潜力,但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,弓弩无疑是一种更明智的选择。

  月霜道,「我怀疑里面有阴谋,交给六扇门有什么不对?」「那也不成!」敖润叫道:「咱们是讲信誉的大团!拿了客户的东西就该安安稳稳送到地方!你这不是砸我们雪隼的招牌吗?」「明知道为虎作伥你也要做?」「怎么为虎作伥?人家送的就是封信!」「送封信就会被杀?」

  月霜赌气道:「反正我把信给了六扇门,你自己去要吧。」「姑奶奶,你下次别这样了。」敖润道:「紫姑娘虽然人好,但太年轻了不是?得,我去跟人家说清楚,让人家留点神。这个冯大法也是!我交代要他收好,万一出事就立刻用火法把信烧了,结果还拿给你!」「我是副队长,他当然要听我的!」

  越往下游,河流越发宽广,雨岸起伏的山峦逐渐被平原代替,茂密森林也让位于大片大片开垦过的田地。寛阔河面浩浩荡荡在大地上流淌,往来的楼船巨舰散布在江面,犹如密集的蚁群。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泛江巨舸纵横往来,六朝的繁华和巨大的规模都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。这些天程宗扬没事就跟俞子元、雪隼佣兵团的人闲聊,先学会的就是透过旗帜颜色分辨船只。

  所有船只中,超过半数都飘扬着宋国青旗。这不是因为宋国在五德中尙木德,或者宋国商会的实力强大。实际上,宋国自认为尙火德,但对五德之说并不在意,选择青色是因为这些船只中有六成来自晴州商会;晴州人最推崇雨过天青的青色,象征好天气和好运道。

  俞子元的回答是:晴州位于东海之滨,是云水唯一出海口,无论哪方都不愿意见到晴州被一国独占,所以晴州的商会才能在六朝之间左右逢源。冯源认真地告诉他:晴州是天下气运所繋,无论道门的六大宗派、释门的十方丛林,还是诸子各大学院,都在晴州设有教门支派。这么多神明、贤士汇集一处,

  敖润的回答很干脆,「钱!晴州的大商会有的是钱;不管什么事,只要有钱,一律摆平。」

  楼船进入夜航,满天星斗下,船身犹如一头巨鲸破浪而行。舱下小阁内摆了张紫漆茶床,上面放着两只茶盏。茶盏呈斗笠状,青色釉面布满冰丝般的裂纹,更显得莹润剔透。

  俞子元道:「六朝飮茶最是雅事。长安盛行龙团凤饼,临安城卖的最好的是顾渚紫笋和龙团胜雪。茶农将茶叶制成茶饼,每次飮茶前先用微火把茶饼炙干,然后碾成粉末,再用绢制的细罗筛过,接着烧水、洗盏,最后还要点茶。烧水的炭要讲究无烟无味,茶饼要先秤过,一块不能超过半两,,碾茶要用碧玉碾。,筛茶的绢只能用一次。最细致的要算点茶,用哪种手法点出来的茶有什么花色……」

  程宗扬一口茶几乎喷出来。岳鹏举喜欢泡茶喝跟俭朴没什么关系,纯粹是习愤。不过追随者有意无意将领袖神化,也属于正常——追随者对信奉的人破口大骂才是异事。

  俞子元道:「我们若建佣兵团,只怕不出一个月就被六朝联军剿灭。」

  俞子元虽然说得平淡,程宗扬心里有些嘀咕。岳鵰举执掌宋国权柄,结仇太多还可以理解,但没道理除了他的追随者,一个朋友都没有吧?难道岳鸟人这么极品?领着一班小弟逢人就踩?

  程宗扬笑道:「我听说还有卖画、教书的?」

  记得小狐狸说过,王韬出身太原王家,与谢艺交好也不稀奇。不过算起来,八骏中有三个都是建康的世家子弟,再加上玄武湖中的别墅……姓岳的似乎和建康关系很深啊。

  俞子元道,「云水流经地域广袤,许多地方都不太平,船只结伴而行,彼此也好照应。」

  俞子元解释道:「六朝各据一方,边境不是大山就是大泽,人口稀少。山林水泽间颇多怪兽,还有许多奇特异族,往往袭扰过往的船只。尤其是过了扬州的一段水路,两岸山高浪急,最容易出事。」程宗扬想起南蠢些鐾。自己看云苍线地图时,还以为六朝连在一起,占据地图上最肥沃的土地,看来并非如此。六朝更像是六个以都城为辐射地方政权,彼此除了几条道路连接以外,仍留有大片的空白地带。

  程宗扬明白过来。两个月前那是孟非卿第一次到建康的时候。看来星月湖早已安排周全,等着找个理由动手。十几年才等到这个机会,也难怪他们着急。

  回到舱房,小紫正在翻看一枝光秀秀的剑柄。

  「姓敖的傻瓜说,有刺客团的人在追那封信,如果被他们抓到说不定会杀死我呢。」小紫眨了眨眼睛,楚楚可怜地说:「那柄匕首在你身上,人家只好拿它来防身。」

  「只剩一个剑柄,一点用都没有。」小紫打个呵欠,「还要多久才能到晴州啊?」

  小紫道:「如果到晴州刺客还不来,我就把信贴在晴州城门上。」「你很闲吧?没事还想找事。」「真无聊。」小紫把剑柄一丢,懒洋洋道:「泉奴!」「凑啊哟!」泉玉姬的声音从隔壁传来。

  这些天在船上没有什么事可做,除了和雪隼佣兵团的人聊聊天,剩下的就是在舱房里搞搞娱乐。这只脚连同它的主人,这些天自己都没少搞。虽然漂亮,但搞过了也没有什么稀奇。真正让自己惊讶的是她脚下的鞋子。

  那只纤美脚掌踩在高跟鞋上,雪白美腿从门框露出一载,半遮半掩间显得加倍动人。小云吟吟道:「出来?」

  她下身串了一根钓鱼细丝,上面挂着一幅淡青色的薄纱。薄纱是她以前用的面纱,此时裁开一半垂在腹下,随着步伐来回摇曳。不仅两条白光光的大腿完全裸露,连大腿根部的腹股沟都暴露出来。

  小紫笑道「不是你上次说的吗?马戏团的驯兽女郎!」前雨天自己一时好玩,给小紫讲起以前看过的马戏团表演,没想到这丫头竟然做了出来,而且仅靠自己的只言片语,仿得似模似样。

  泉玉姬踩着高跟鞋扭腰走来,用生硬口气娇声道:「老爷,主人。」小紫打了个手势。泉玉姬先是一个平分的一字马,上身挺直,两条白光光的美腿笔直分开,一字形贴着船板展现肢体优良的柔韧性;接着上身侧过来,朝后弯曲。她腰肢柔软至极,像纤柳弯成弓形,两手攀住后方脚上高跟鞋的尖细鞋跟。小紫笑吟吟道:「泉奴,你是新罗人,还是高句丽人?」泉玉姬面孔朝天,娇声道:「奴婢是新罗人,与可憎的高句丽人是世仇。是我们文武大王指挥唐军,消灭百济和高句丽。」

  「搞都搞过了,有什么好看的?」程宗扬有些吃醋地说:「这贱人被你训得真听话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的马子呢。」

  泉玉姬双乳像雪球一样抖动,乳铃轻摇发出柔靡的铃声。小紫翘起手指朝她摇了摇,泉玉姬顺从地抬起玉颈,被她在耳侧点了几下,封住听觉。

  泉玉姬听觉被封,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听不到。这时按小紫的吩咐,像条美女蛇一样在船板上扭动肢体,一边拨开悬在腹下的面纱,露出春光旖旎的下体,白嫩玉指在秘处揉弄。

  「你不觉得她很古怪吗?年纪轻轻就当上六扇门捕头,办案又很精明,为什么连语言都说不好呢?」

  小紫道「我问过她。这十几年里她只做三件事:修行、査案,还有修饰自己的身体。」

  另一方面,在河边时,泉玉姬査看小紫足迹的神情自己还记得,那种全神贯注的姿态隐约在哪里见过;这时想起来,和鬼王峒那个工匠雕刻时的专注竟有几分相似。

  二十岁年纪就跻身六扇门捕头,天资聪慧、修为不凡却缺乏语言天分。与人交流时态度冷硬,对主人却毫不困难地露出媚态;对男人不假辞色,却对羞耻性事有出人意料的兴奋感。

  这一切都源于某个人在她脑中留下的烙印。程宗扬感到自己彷佛接触到黑魔海最核心,也最黑暗的那团迷雾。眼前的黑魔海御姬奴尽情展露美艳肉体,摆出撩人淫姿。想到她其实是一具被人精心制作的玩偶,程宗扬心里生出一丝古怪的怜悯。「不知道把她脑中禁制解除会变成什么样?」小紫眼睛闪闪发亮,「想试试吗?」「不想!」

  程宗扬把她推到船板上,从她臀后进入。那个外族的御姬奴一边翘屁股被主人干着小穴,一边叫道:「老爷!啊杂!啊杂!请用力!」

  程宗扬理直气壮地说道:「干坏事的是黑魔海好不好?她若不是遇到我这么好的主人,说不定要倒什么楣!比如说你吧,可能早就把她切成几块,搞你的恶魔游戏了。」

  程宗扬话音未落,张臂一把抱住小紫,坏笑道:「死丫头,看你还往哪儿跑!」说着把她压在身下,毫不客气地吻住她的小嘴。

  小紫精致面孔慢慢红了起来,程宗扬这才意识到她被自己压在身下,正躺在泉玉姬背上;自己挺送腰身的动作,使得小腹不断在她腿间磨擦,像是和她亲热一样。

  忽然她尖叫起来,那根阳具重重撞入蜜穴,将花心顶得胀开,将精液尽情喷射在她体内。

  小紫从他怀中挣开,拉起泉玉姬「砰」的关上门。「喂,死丫头!」程宗扬拍门道:「怎么又生气了?」「大笨瓜!」

  掌柜亲自迎了出来,「程少主!三爷听说少主往晴州去,已经问过几次,这下可放心了」

  「你们这里有影月宗的术者吧?」

  程宗扬有些失望。原以为这里也有林清浦那样的影月宗术者,能和建康方面通话,不料只有鹤鸟。等牠飞到建康再飞回来,船早就走了。不过云氏在各地的商号至少有上百家,影月宗的术者全请来也不够用;云家能请来五名已经够了不起。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带着灵飞镜。

  掌柜道:「少主这边请,诸位请。」说着请众人进了内堂。看到云氏商会的掌柜对程宗扬这么恭敬,雪隼佣兵团几个人不禁讶异。敖润低声道,「刚才说的三爷,是不是云苍峰云三爷?」程宗扬笑道:「没错。」

  掌柜道:「这是敝号刚做出来的,不敢摆在外面卖。客官试试便知道了。」敖润看了看盾面光泽,屈指敲了敲,一把拿起来顿时变了脸色。这盾比他想象的轻了一倍不止,硬度却堪比钢盾。敖润擅长弓马,如果配上这盾不啻于如虎添翼。老张也来试试,从牙缝里吸口凉气:「不得了!这是什么玩意儿做的?」掌柜神秘一笑,「回客官,这可不是凡物。详情小的不败说,但三十步以内能挡劲弩,重量只有钢盾两成,这个价格不算高了。」敖润瞧瞧盾,再瞧瞧价格,悻悻放下。

  掌柜看了一眼,「客官好眼力,这是龙睛玉!」

  冯源却像犯了心臓病一样捂着胸口,「多……多……」掌柜道:「客官是法师吧?价格是市债,一钱十枚金铢。这块只有半两多,五十枚金铢便够了。」

  掌柜道:「龙睛玉一向有价无市,这块龙睛玉是一位法师订的,后来没有来拿才放在这里寄卖,如果品相好,价格还要翻上一倍。少主,这边请。」

  喝到一半,俞子元忽然寻来,远远朝他使了个眼色。程宗扬心下会意,找个藉口离席,出来与他见面。

  「刚接到消息,贾太师从临安发下手令,宋国全境封锁云水,不许任何船只经过。夜影关的水路已经被封,泊了几百条船。」

  宋国可能没有得到详细情报,不然只需禁止鹏翼社的船只通行,何必劳师动众封锁整个云水?想起这些天云水往来不绝的大型船队,程宗扬道:「云水这么多船,他一道命令就能全禁?」「六朝都有船只在云水通行,这种事从没发生过。太师此举恐怕给宋国引来不少麻烦。」俞子元道:「公子如果要去晴州,只能从夜影关下船,改行陆路。」「那就陆路吧。」程宗扬笑道:「反正你们有车马行。」俞子元道:「鹏翼社在夜影关的车马行是臧兄弟在管理,也是我们一营的兄弟。程公子走陆路,到夜影关我来安排。」「什么时候到夜影关?」

  星月湖一直没有对月霜挑明身分,只在暗处照应。可是上船后月霜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,想邀她同行只有找敖老大了。

  「这倒没有。」俞子元道:「我运的只是粮食。江州土地贫瘠,萧少校接管时,库中存粮只有五千余石;这两个月我们运过去四万石粮食,算来能支撑一段时间。」以建康粮价计算,四万石粮食要六百多万钱,这不是一笔小数目。程宗扬道:「四万石粮食还有兵器,你们鹏翼社赚了不少钱啊。」

  俞子元解释道:「其实船行的利润不多,兄弟们做生意只是糊口。这次购买武器、粮食,都是孟团长出钱。」

  谈好启航时间,俞子元便离开。程宗扬又回到席间,与雪隼佣兵团的汉子们继续欢飮,一直到傍晚才尽欢而散。

  程宗扬拔腿冲过去,忽然一柄剑鞘伸来顶住自己胸口,一个娇俏声音凶巴巴道:「你干嘛。」

  乐明珠连忙拉住那少女:「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大笨瓜。」

  程宗扬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少女,心头的欣喜彷佛要迸出来,连声道:「你好、你好!你们怎么会在这里?」

  乐明珠在部晶耳边说了几句,邓晶皱眉道:「不行啦,潘师姐说过要我们两个一起去的。」

  「哎!」冯源跑过来。众人只有他说修练要紧,没有沾酒,这会儿还清醒着。「你陪这位姑娘去买药。」程宗扬扔给他一只钱袋,「所有的帐都算我的,剩下的算你的!」

  邓晶还不乐意,乐明珠咬着她的耳朵道:「别忘了,你玩的那根龙须是他割下来的,要不然我不让你玩了!」

  程宗扬脚步轻得像要飞起来,拉着乐明珠三步并两步的奔回船舱。他关上舱门,回身一把抱住她,狠狠亲住她香喷喷的小嘴。

  良久,唇瓣分开,乐明珠道:「真的是你啊!大笨瓜!」她紧紧搂着程宗扬的腰,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。两人分开不过一个月,感觉像过了一年。程宗扬回身叫道:「小香瓜!你可想死我了!」

  程宗扬不客气地解开她的衣带。乐明珠胸前裹着鲜红鲛绡,绡丝滑凉如水,衬着雪般细嫩的肌肤。两团充满弹性的雪乳高高耸起,在胸前颤巍巍摇晃,抖动出迷人肉光,让自己想起在南荒的时光。

  程宗扬一把剥下她的裤子,抱住粉团般白嫩的美臀用カ亲了一口,然后把她抱到床上。乐明珠浑身火热,主动伏下身翘起雪嫩屁股。白生生的臀肉像剥壳的鸡蛋光洁滑腻、柔嫩无比。她的臀沟不像成熟妇人那样深,此时抬起臀部,臀间小巧肉孔便绽露出来,宛如一朵娇羞雏菊,又红又嫩。

  程宗扬身体一挺,龟头没入软腻的肛洞。「啊呀!」

  程宗扬抱住小香瓜的纤腰,在她臀间用力挺弄。乐明珠肤色晶莹,白嫩雪臀被粗壮的肉棒戳弄,被干得不住变形。臀间小巧肉孔充满弹性,像一张红嫩小嘴呑吐肉棒,带来连绵不绝的快感。

  程宗扬压在乐明珠白玉般的胴体上,一边挺动小腹,一边两手张开,抚弄丰腴肥硕的大乳球。小香瓜面带红晕,被他干得不住低叫。

  「老公,人家屁眼儿好胀……轻一点啦……」「乖老婆,你屁股好嫩。」

  「乖老婆,忍一忍就好了。」珠两手撑着床榻,被程宗扬骑在屁股上,那对圆顽乳球在胸前来回抛甩,

  程宗扬固然兴奋异常,身下的小美人也情热如火,翘着屁股让他恣意插弄。坚密的屁眼儿越来越软,插在里面的肉棒却越来越硬。

  小香瓜叫声越来越高亢,忽然屁股一阵哆嗦,整个身子软了下来。与此同时,一股温热液体从她股间迸出。「乖老婆,你泄了身子。」

  云收雨散,雨人相拥而卧。乐明珠抱着他的腰,脸颊贴在他胸前,「壊死你了……一见面就插人家屁股。」

  「不是啦……」乐明珠羞答答说:「是老公的肉棒变大了。好胀……塞到人家肚子里面了……」

  程宗扬抱着小香瓜香软白嫩的玉体,爱不释手地抚弄。乐明珠光着身子偎依在他懐中,「大笨瓜……」

  乐明珠眼睛亮晶晶看着他,充满喜悦,又叫了声,「大笨瓜!」程宗扬忍不住亲了她一口,「想不想我?」「想啊。」

  乐明珠哽咽道:「人家每天都想你。好几次都睡不着觉……做梦还梦到你拿大肉棒戳人家屁股……」

  「都是你!」乐明珠握起粉拳捶了他一记,「人家屁眼儿被你插过就变得怪怪的。」

  乐明珠道:「一想起你骑在人家屁股上,拿大肉棒插人家屁眼儿,人家屁眼儿就好热,还湿湿的发痒,总想有东西插进来……人家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数好多羊。有时候数错了,开始是一只、两只、三只……后来数成两千零一下、两千零一一下……」程宗扬禁不住笑出声来。

  这次是光明观堂得到晴州一家慈善团体的资助,准备在晴州开设一家慈幼院收养孤儿。一向喜欢小孩子的乐明珠缠了多时才得到允许,随师姐一同去晴州。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,「挨骂是不是很难受?」

  乐明珠开心地叫起来:「小紫也和你在一起吗?太好了!我们坐一条船好不好?」

  「潘姐儿也来了?」

  程宗扬想起久无音讯的武二郎。不知道二爷那厮伤好了没有?武二心里现在有了苏荔,对潘姐儿又是什么想法呢?

  「当然了。」乐明珠得意地说:「慈幼院建好了,说不定是我来管呢。」程宗扬笑道:「是吗?」

  练过功的人真元充盈、气血健旺,极少得病,偶有风寒也很快痊愈,何况小香瓜的师门又以医术成名,会生病真是稀罕事。

  程宗扬坐起来,「我去跟你潘师姐说,大家坐一条船去晴州!」「好啊!」乐明珠高兴地抱住他的手臂。

  「大坏蛋,只想干人家屁股……」

  「不要啦,人家屁眼儿都麻了……哎呀!」

  光明观堂乘的是条独桅帆船,顶篷呈蕉叶形,悬着白帆。舱内用柳木隔出几个空间。唯一不寻常之处就是洁净异常,不但桌几纤尘不染,连船板都用清水洗得发白。

  房门推开半边能看到一个扎着布帕的妇人坐在舱内,怀里抱着一个婴孩,神情凄惶。那婴儿闭着眼,额头覆着湿巾,似乎发着高烧。

  没想到会在船上看到这一幕。潘金莲用心为一个陌生婴儿诊脉,就像一个白衣仙子在灯光下散发出圣洁光辉。只不过她那双凤目眼角微微挑起,天生带着一抹桃花般的红晕,使她容颜间平添几分媚意。潘金莲抬起玉指,温言道:「不妨事的。少顷煎好药,让孩子先服一剂。剩下的你带回去早晚各服一剂,服完便无妨了。」

  潘金莲略带疲倦地笑了笑,「不用客气。先去给孩子煎药吧。」后面一名妇人道:「仙子,求你看看我们家孩子吧!」那孩子又大了两岁,手脚筋腱彷佛痉挛般拧成一个奇怪角度不住抽动,这会儿他已经哭累了,蜷在母亲怀里。

  那孩子害怕地扯住母亲衣角,「娘,我不要……」

  潘金莲一边说,一边按了按他的穴道,接着银针刺入肌肤。那孩子哇了一声哭起来,母亲吓得双手一抖。

  潘金莲细细舍着针,「姐姐没有骗你吧?是不是酸酸的,有些发胀?」那孩子止住哭声,过了一会儿竟然露出笑容。核子的母亲这才放下心,连声道谢。

  算起来已是第三次见到潘姐儿,但第一次见面只是惊鸿一瞥,第二次见面只记得当时惊艳的感觉。这次见到的潘金莲又是另一番模样。

  潘金莲将平常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告诉那位母亲,稍停一阵才取下针。那位母亲抱着熟睡的核子千恩万谢地去了。潘金莲剪去灯蕊,挑亮灯光,然后把棉签浸入酒液,在灯下将刚才用过的银针一一抹过,收回针囊,一边道:「还有哪位?」

  潘金莲沉静地看了一眼,明澈目光彷佛将自己看得通透。程宗扬只笑了一半,笑声戛然而止。

  「大家朋友嘛,见面聊聊天。」程宗扬道:「我来没别的意思,只不过听乐姑娘说你们也去晴州,正好我们船上还有房间,不如坐同一条船,大家一同去晴州,路上也好照应。」

  一起出生入死,这点交情总是有吧?」潘金莲忽然道:「你那个小妾呢?」

  「那丫头最是顽皮,潘姐儿是成年人,不用和她一般见识吧?」「我不介意。只不过提醒你一声:你已经有了妾室,我师妹年纪尙小,和你一道走不怕招人闲话吗?」

  程宗扬叫道:「真是被那只小狐狸害死了!其实那天的兰陵王破阵舞都是他跳的—。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!」潘金莲没有理睬他的辩白,扬声道,「嫣琪!」一个少女伸头进来,「潘师姐?」「明珠回来了吗?」「在外面呢。」

  少女吐了吐了舌头,「是。」

  「她若真是小核子,我也不用这么管她了。」潘金莲打断他,「我光明观堂的事由我们自行处置。公子请回吧。」

  难得和小香瓜相逢,这会儿却各乘一船;雨人直线距离不到一百步却看得到吃不到,程宗扬心里的别扭比不见面还难受。小紫笑吟吟道,「见着你的小香瓜了?」

  小紫仔细看了他一会儿,「像啊,刚采人家后庭花的采花贼丨想到小香瓜的后庭花,程宗扬禁不住咧开嘴,连小紫的揶揄也不放在心上,让小紫给了他一个大白眼。

  「有什么好奇怪的,她就是心肠太好。」小紫皱了皱鼻子,「一点用都没有。」「后面这句不是真心吧?我看你对她也挺不错,没有骂过她笨。」「她倒不笨。」小紫道:「只不过太天真,对人一点戒心都没有。」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尖,「你不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对她另眼相看吗?」小紫没有说话,反而偏头露出深思表情,过了会儿才嫣然笑道:「真的哦。」「喂,你刚才去哪儿了?」

  「马鞭。什么衣服、胭脂、水粉她都不看,就去卖马具的铺里,说要买根趁手的鞭子。」小紫笑道:「人家也买一根。」说着她拿出一根光滑如玉的鞭子,「鲸骨做的,漂亮吗?」

  「骑马啊。」小紫笑吟吟道:「等抓到姓苏的妖妇,我要每天骑着她,用鞭子打她的屁股。程头儿,你说好不好?」

  天刚破晓,泊在码头的小船离岸向下游驶去。程宗扬一直在船上守着,见状立刻叫俞子元开船,跟紧光明观堂的船只。

  程宗扬不好意思地说道:「前面船上有一个朋友,也是往晴州去的。」俞子元道:「公子放心,我船上的水手都是驶过十几年船的行家,必误不了事。」他和水手交谈几句,然后道:「杨州的云氏商号送了批货来,已经按公子留的名单分送出去。」

  敖润张大嘴巴,看着眼前黒色的薄盾。旁边老张也像呆头鹅一样,眼珠瞪得圆圆的,手中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龙鳞盾。突然间,冯源一声惨叫打破舱房里的寂静。这位平山宗的大法师两手抱在一起,浑身颤抖,然后手指分开一线,眼睛凑过去看了一下,接着又是一声惨叫。敖润喘口粗气,「冯大法!鬼叫什么呢!」

  老张敲敲盾牌,依依不舍地说,「这盾真不错。」

  「越说越不象话了!」敖润吼道:「给我闭嘴!」「你们看,我的弩怎么样!」月霜手里拿着一枝钢制小弩,她轻轻一板,拉上弩弦,接着一扣弩机,空弦猛弹出撕开空气,发出一声锐响,力道强劲至极。

  几个人对视一眼,冯源和老张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,「那就好!那就好!」敖润咧了咧嘴,「真好……你看,我这盾怎么样?」「这么轻?」月霜拿起来,讶道:「是什么做的?」「一共就两面,」老张道:「我和敖老大各拿了一面!」「这盾起码要一百银铢吧?你们发财了?买这么贵的东西。」「跟你一样,都是朋友送的!」月霜奇怪地问:「你们哪来的朋友?」冯源道:「副队长,你的弩是谁送的?」「紫姑娘啊。」

  月霜正要细问,船顶忽然有人叫道:「落帆!落帆!」

  程宗扬道:「怎么了?」

  面前出现一道魏峨山峰。,云水在山下分成数道支流,蜿蜒流入峡谷。两岸山势犹如大斧劈开,壁立万仞,险峻至极。楼船减缓速度,水手小心地操纵船只,驶入弯曲的河道。

  光明观堂的座船显出船身狭小的优势,进入峡谷连帆都没降,把楼船远远甩在后面。程宗扬回过头,只见小紫站在窗前,正拿着一只黄铜做的单筒望远镜向远处瞭望。

  程宗扬凑过来,「看到什么?」「看到你的小香瓜在哭呢。」「开什么玩笑。拿过来我看看!」程宗扬抢过望远镜放在眼前。只见前面小船已转过弯,船体被山间灌木遮掩,露出飘扬的白帆,彷佛在山林中行驶。程宗扬心道:小香瓜被潘姐儿禁足,这会儿关在舱内,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两岸景色。

  「少废话!」程宗扬向扬州的云家商号订了批货物,顺便挑了两把刀,这时一把抄起来挂在腰后,直接从窗口跃出。

  敖润正在播弄龙鳞盾,见到程宗扬从天而降重重落在甲板上,不由叫道:「老程,你干嘛?」「救人!」

  「慌什么呢!」老张迈开步子跟在后面。冯源也想去帮忙,但看到楼船离水面的高度,两腿顿时软了,只好在后面叫了一声,「当心啊!」

  只要能跟小香瓜在一起,这几十丈的距离就是刀山火海,自己也硬闯过去,何况还是水路。

  程宗扬已经蹬住船沿,双腿一纵,箭矢般落入水中,接着双臂拨水,不管不顾地朝小船游去。

  一个纤小身影从舱中闪身出来,那少女梳着双鬓,容貌清秀,正是昨晚上见过的穆嫣琪。她握着一对银剑,抬腕一拨将重斧挑开,气恼地娇叱道:「泊陵鱼氏和我们有什么关系?赔我的帆!」

  「真的?」敖润叫道:「别蒙我啊!」「没错,昨晩你是喝多了,人家在码头还诊了一晚的病呢。」敖润用カ晃了晃脑袋,「这忙得帮啊!」一群人影出现在山崖上,当先一人穿着灰扑扑的长衣,双手衬在袖中。长发披散在肩上,眉毛彷佛脱落一样稀稀落落。长长脸颊两腮凹陷,透出暗青颜色,细小眼睛彷佛毒蛇。

  有毒!穆嫣琪脑中生出这个念头,手上却犹豫一下,没有立刻抛开短剑。差了这么少许,手指彷佛突然被蚂嬉咬了一口,已经沾到毒素。

  「本人鱼无夷。」那人冷冷道:「光明观堂的人有胆杀我兄弟,此时却不败出来吗?」

  「那可是泊陵鱼家的无夷公子!」听到名号,敖润也打个突,低声说道:「不但用毒功夫高明,而且身手不俗,在鱼家是仅次于家主的高手。」程宗扬喃喃道:「泊陵鱼氏……听起来有点耳熟……」老张也游了过来。「鱼家是海上岛民,为人最是睚眦必报,用毒又阴险,江湖中没什么人敢惹。不过他们泊陵离云水远着呢,光明观堂好端端的怎会惹上他们呢?」

  敖润猛划几下,一声大吼,黑豹般跳上船板;一手举起龙鳞盾,一手拔出腰侧的马刀叫道:「雪隼佣兵团在此!休得无礼!」

  鱼无夷一声冷喝,掷开穆嫣琪,张手朝敖润抓来。

  一片水光突然飞起。程宗扬在水中拔出钢刀,左手攀住船沿,耸身跃出水面,右手钢刀匹练般劈开长藤,接着左刀递出带着大片水花劈向鱼无夷。

  老张抢身用盾牌挡住飞溅的毒液。程宗扬趁着鱼家援手未到,自己人数占优势,双刀一摆攻向鱼无夷的手掌。鱼无夷左爪击到中途,突然多出一柄长仅三寸的利刃,间不容发之际,挡住程宗扬充满爆发力的一击。

  在钢刀被鱼无夷寸刃弹回的同时,程宗扬刀收肘后,屈肘旋身,用后背朝鱼无夷撞去。与此同时,真气由阴转阳,手阳明、手太阳、手少阳三经剎那间真气狂涌。鱼无夷两指拈刀,迎向他肘后露出的刀锋。双刃相交,他脸色猛然一变,察觉这个不速之客真气居然在瞬间由至阴转为至阳;烈火般的真气透刃而入,猝不及防下竟被震退半步。

  鱼无夷咳的一声唾出一口唾沬. 那唾沫一离口迅速变色,带着一丝蓝汪汪的光泽朝程宗扬刀尖飞来。

  鱼无夷修为虽胜一筹,但只手指拈住一片薄刃也难挡这招以威猛见长的五虎断门刀。不得已又退半步,左手爪出如风,硬夺程宗扬的刀锋。

  老张跨前一步单刀直劈,逼住鱼无夷。鱼无夷接连后退,身侧露出一个狭小缝隙;程宗扬趁势抢入,扯住穆嫣琪往后疾退。

  程宗扬一直退到舱门处才停住脚步,挽着穆嫣琪笑道:「怎比得了鱼公子手段高明呢?喂,你的毒不会隔着人还能传吧?」

  一名仆妇从舱内出来,从程宗扬手中接过穆嫣琪。接着一个小丫头冲出来朝鱼无夷叫道:「谁杀过你的兄弟?臭鱼头!你认错人了!」

  潘金莲踏上甲板,她穿着一件玉白色衫子,色泽素雅至极,只在襟上镶了一道细细的朱红色滚边。两绺青丝垂在胸前,纤美如诗。她这时没有戴口罩,美艳面孔在阳光下丽若朝霞。

  敖润和老张退回,一左一右守在程宗扬身后,小声道:「老程,那是你的熟人?」

  程宗扬点点头,「是个小寡妇。」「哟,」敖润道:「这模样看不出来啊。」潘金莲道「光明观堂与泊陵鱼氏素不相识,何时杀你兄弟了?」「鹤羽剑姬呢?叫她滚出来!」潘金莲美目生寒,「我便是!」

  潘金莲玉脸慢慢胀红。她生得瓜子脸、桃花眼,天生带了几分风流媚态,行医中经常因为长相吃亏,被人误以为容易上手的轻浮女子,因此一向对异性不假辞色,免得被人误解。此时被人当面骂作娼妓,不由大为恚怒。

  潘金莲怔了一下,「这关我何事?」

  程宗扬猛然想起,武二那厮在五原城鸳鸯楼大开杀戒,没干掉西门庆,反而错杀一个和西门庆喝酒的闲人,还因此中毒险些丧命。如果自己没有记错,武二中的毒正是泊陵鱼氏一种叫蜜罗汁的怪毒。

  潘姐儿啊潘姐儿。程宗扬心想:武二血溅鸳鸯楼的时候你也在场啊!怪不得巴巴赶来留了颗丹药。

  「奸夫淫妇?」「真是她?不像啊。」

  敖润凑过来道:「潘金莲和武二的事,晴州都传遍啦,这几个月到处都在说。 」「可不是嘛。」老张悄声道:「说得精彩呢。都说潘金莲长得赛西施,还真是有点……」

  一名鱼家子弟道:「这贱人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淫妇。无夷哥!擒她回去,让这淫妇给我们兄弟挨个做老婆!」「剖了这对奸夫淫妇的黑心,给无疾兄弟报仇!」

  还有人道:「不如把她炼成毒妓,等擒下武二狗贼,让他们变成一对毒鬼姘头,唔!」

  船头青光一闪,潘金莲从肩后抽出长剑在身前一划,挥出一股剑气,将疾射而来的飞蝗石、铁蒺藜、毒针、毒刺、袖箭……尽数弹开。

  敖润握紧马刀低声道:「江湖上寻仇的多了,!般都找几个相熟的帮手,真打起来也好说合。鱼家这回没一个外人,摆明是生死相搏。老程,咱们来的有点不巧啊。

  敖润变了脸色,「你这是骂我!」

  「得。我陪你顶着吧。」敖润回头看着程宗扬,「老程?」「别废话了!干吧!」程宗扬拔出匕首叫道:「这么多男人打人家一个女人,不嫌丢人吗?有种过来!」

  潘金莲虽然动怒,下手却留有余地,始终没有使出致命杀着。三人刀盾齐举,相互配合着与鱼家子弟缠斗。突然间鱼无夷跨前一步,手指送出,蜻蜓点水般在老张腕上一划。

  刀锋过处,老张粗壮手腕朽木般断开,迸出浓黑血液。程宗扬头皮一阵发麻,鱼家的毒竟然这么暴烈,一沾血就深入血脉。

  敖润一把扯住老张替他止血。程宗扬替两人挡住攻来的鱼叉,不及向发针的潘金莲道谢,眼睛已瞟向船头。

  这时那名黑衣人出手了。他一脚跨出,没看出怎么作势便越过人群,接着一拳轰向程宗扬面门。程宗扬向侧退开半步,手中珊瑚铁匕首寒光乍现,封住他的去路。黑衣人沉肘摆臂,一拳羁在匕首侧面,显露精湛至极的拳法;虽然只是一拳却如千锤百炼,没有一丝多余动作。

  幸好黑衣人意不在此。程宗扬被他一拳撃退,敖润和老张同时暴露在他的拳风下。那年轻人错身而过,一拳擂在敖润刚举起的龙鳞盾上。敖润一个趔趄险些跪倒,一边拚命劈出马刀。黒衣人左拳摆出正中敖润握刀的手指,接着右手抓住他的衣领,脖颈一弓,「砰」的一声用额头重重磕在敖润脑门上。

  老张右腕已断,眼看黒衣人拳头当胸孽来,他长吸一口气,施出四级修为的外家硬功,胸口鼓起。

  水中荡出一圈涟漪,一具火辣肉体从水下飞出,剑锋挽出一朵梅花,悄无声息地射向黒衣人脑后。

  黑衣人旋身一拳撃中剑锋。拳剑相交,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然后展开拳法与泉玉姬斗在一处。

  武二郎杀错人却算到自己头上,令潘金莲愤慨至极。但若再杀伤鱼家的人,这笔帐更算不清楚,反而坐实自己与武二之间子虚乌有的奸情。潘金莲不会不知道那些流言蜚语,有人故意中伤自己便罢,再连累师门清名才是她所无法承受的。因此鱼家人骂得再难听,潘金莲也强忍着不肯伤人。

  程宗扬可能是在场所有人唯一知道潘金莲心事的。他暗骂一句白痴,鱼家已经掏刀子玩命,你还处处留手,谣言如果那么容易洗清,世间也没有那么多血口喷人的家伙。难道你能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他们全部摆平?就算你真有这个本事,这会儿也晚了。

  「凑啊哟!」泉玉姬剑上血光涌动,施出秘藏的剑法。潘金莲闭上眼睛,片刻后凤目睁开盯着鱼无夷,慢慢道:「你们以为我不敢杀人吗?」说着她如白鹤般飞起,凌厉剑气犹如潮水般覆压下来。

  程宗扬顿时对潘金莲刮目相看。潘姐儿显露出这手功夫,小狐狸也要甘拜下风,光明观堂的名声果然不是白来的。

  黑衣人在船上杀人,潘金莲本来就是要给他一个教训;这时鱼氏诸人纷纷自保,连鱼无夷也只蓄势待发,只有这个黑衣人敢出手硬挡,当即摧动剑气,剑如流星直刺黑衣人肩胛。

  黑衣人年轻面孔没有流露丝毫痛意,被刺透的手掌凝在半空,用干涩声音慢慢道:「你功夫很好。」说着吐出一口鲜血。

  可是并非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好心肠。趁黑衣人在潘金莲剑下受挫,一柄长剑悄然伸来,一剑挑断黑衣人脖颈,将他头颅劈得远远飞开。接着泉玉姬闯入人群,长剑过处将两名手腕负伤的鱼家子弟接连刺死。

  泉玉姬剑势连绵不绝,又朝第三名鱼家子弟刺去。鱼无夷怪嘣一声,右手两指拈的寸刃递出,挡住泉玉姬的落梅剑,接着袖中那丛黑丝蓦然飞起朝她面上击去。泉玉姬剑随人走,飞身朝船舱掠去。那丛黑丝如影随形紧追在她脑后。泉玉姬纤腰一折,长剑挑出,黑丝突然旋转着张开,竟然是一张巨大渔网,兜头将泉玉姬罩在网内。

  程宗扬放开敖润正待出手,忽然眼前一花,泉玉姬闪身掠出。接着一声惊叫从渔网中传来,却是这贱人玩了一记金蝉脱壳,在渔网张开的刹那一把抓住邓晶塞进网内,自己脱身出来。

  潘金莲眼中几乎冒出火来。船帆折断时她已察觉到有敌人出现,等鱼无夷报出泊陵鱼氏的名头,她立刻看紧几个小师妹不让她们出来。鱼氏最难缠的就是他们无孔不入的毒薬,万一几个小师妹中了毒,不免要大费周章。

  程宗扬直想抓头。泉贱人有够歹毒,竟然拿旁人当替死鬼。邓晶是小香瓜最要好的同门,她若出什么事,小香瓜还不把自己咬死?泉玉姬提着滴血的长剑桥声道:「老爷!」「我干!」程宗扬往艰阴穴送入一股真气。「哦……」泉玉姬白嫩大腿猛地并紧,圆臀一阵哆嗦。邓晶初始还在网内挣扎,不多时手脚都被缠住,再也无法挣动。鱼无夷提起渔网,那少女悬在空中手足反剪,身体弯成环状。

  鱼无夷发出一声阴恻恻的怪笑,手指在渔网上扭了几下,接着衣袖一挥。邓晶尖叫声中,衣衫碎片如落叶般飘飞开来,每一片都是刀切般的菱形。她手脚反剪,水滴状悬在网内。两团圆硕雪乳失去衣物的遮俺,被发丝般的渔网束紧,白腻乳肉从网眼间鼓胀出来,愈发肥嫩可爱。

  「奶头这么嫩的,多半还是个雏呢。」「无夷哥!取了她的元红合药!」「杀了她!给无疾兄弟报仇。」潘金莲一字一顿说道:「鱼公子!拿出条件来!」鱼无夷哼了一声,「其一,你给我死去的兄弟披麻戴孝。」潘金莲咬了咬唇瓣,「好!」「其二,你亲赴泊陵,到我兄弟坟上磕头赔罪。」「可以。」

  鱼无夷冷冷一笑,伸手捻住少女从渔网中露出的乳头用力一捏。邓晶咬唇忍了许久,终于「哇」的一声哭了出来。一个娇嫩声音突然道:「泊陵鱼氏,用毒手段也不过如此。」鱼无夷扭头盯着船边少女,眼中寒芒微动。

  鱼无夷放声笑道,「跟我们泊陵鱼家比毒?嫌死得太慢吗!划下道来!」「就比你最拿手的腐骨毒好了。」

  正因为它传染迅速,连鱼氏内部也极少有人使用。如果不是飞斧掷出,也不会涂抹在兵刃上,免得自受其殃。如果说世间还有鱼家以外的人会使用腐骨毒,鱼无夷说什么也不相信。

  泉玉姬伸出玉腕,小紫随手把海胆刺往她腕上一扎。片刻后泉玉姬手腕像失去硬度一样软垂下来。

  鱼无夷双袖一摆,几名鱼氏子弟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便浑身一震,像被抽干鲜血般萎顿下来,顷刻间尸横就地。鱼无夷几个起落消失在山林间。

  潘金莲除下外衣罩在邓晶身上,又狠瞪了泉玉姬一眼。如果不是她心狠手辣,师妹也不会受辱;但若不是她也驱不走鱼无夷。

  潘金莲纤足一顿,船底龙骨发出一声闷响,从中断开,船体缓缓向水下沉去,然后头也不回地登岸离开。

  乐明珠苦着脸道:「小紫、程哥哥……」

  冯源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。「都是我害死了老张……要不是我说把他胸口烧个洞,老张也不会出这事……」哭着玛源狠狠捩了自己两个嘴巴。

  俞子元仔细打听过光明观堂与鱼氏交手的情形,尤其对那个黑衣人和莫名出现。

  俞子元沉默半晌:「黑魔海的事我原本不信。当日岳帅亲自出手,黑魔海几乎被斩草除根,怎么可能这么快又现身江湖?」「你听说过剑玉姬吗?」

  「当日从岳帅手下逃生的黑魔海余华不过四、五人,难道还有一支瞒过岳帅的耳目?」

  「哭得眼圈都红了呢。」程宗扬叹口气,没想到老张会在黑衣人手下送命。月霜因为没有出手,大为自责,在老张灵位前祭奠过就关上门谁也不见,还是小紫去劝解才略好一些。「死丫头,你从哪儿来的毒薬?」小紫眨了眨眼睛,「假的呀。」「撒谎!」

  程宗扬哼了一声,「姓鱼的就这么滚蛋,是因为殇侯那死老头吧?」小紫用的东西自己虽然看不出来,但鱼无夷一见之下,立即使出断腕求生的手段。能在用毒压服鱼氏,除了殇侯这个黑魔海毒宗嫡传,恐怕没有第一一个人。抵达夜影关便到了晴州境内。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呢?

  夜影关位于云梦泽以西,北连铁围山,是天下有名的雄关,也是晴州仅有的关

  船只宛如驶入夜晚,两岸成群的纤夫赤着上身,粗壮肩膀上套着黝黑的大铁环,一手举着火把为往来船只拉纤。燃着火炬的城墙外伸出一排码头,数以百计的船只拉到码头都被迫停航。

  楼船在距离夜影关还有数里位置被拦住,戴着宽沿酕帽的宋军勒令船只靠岸下锚,同时在船上张贴告示,发放注有停航日期的竹牌。

  远远望去,关下停泊的船只上,点点灯火犹如繁星。生满青苔的城墙与铁黑色岩石连为一体,笔直升起十余丈高。城楼上剽悍的雇佣兵背弓佩刀,在火炬下来回巡视。

  富者必治,治者必富。强者必富,富者必强——商君书(秦汉会馆荐〕

  国有三宝:大农、大工、大商——太公望(汇才商馆荐)

  小商在民,中商在政,大商在国——商君书(寻道会馆荐〕

  还有:时间就是金钱——西谚(恒远船行荐)

  第一流人才的选择:经商——西谚(万商学会荐〕

  再往后翻,三色套印的彩图上,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张开双手,中间是一行大字,「快速致富十大秘笈!鬼谷书肆有售!」后面还有「财富秘闻第二辑!东原印书坊热卖!」「点石成金术」进阶!大通道场名师限量传授!小字写着:私人会所,公务谢絶.

  俞子元道:「夜影关的夜市别具一格,许多铁围山的山民和云梦泽的水民都不去晴州市场,而在关内夜市交易。如果有时间慢慢翻拣,往往能买到一些少见的珍品。」

  听说宋国封锁云水航道,敖润骂了几句娘;雪隼佣兵团带的钱,路上已经用掉大半,本来算好一路坐到晴州,这会儿改走陆路又多了一笔开销。没等程宗扬开口,敖润主动找上门来提出同行,费用当然是老程全包。

  众人穿过一个市场,叫卖的伙计在人群间穿行。他们把筐子顶在头顶,筐边还点着松枝照明;贩卖毛皮的猎户将货物沿街铺开,身边堆着厚厚一迭,一张张与客人讨价还价。卖首饰的铺块黑布,四角各点着一盏小灯,布上放着云梦水民的蛟纹臂钏,灯光下彷佛一条条游动的水龙。

  月霜本就心情不快,这时更懒得跟他废话,一把扯住他的绸衣「嗤」的一声撕开,几个荷包顿时从那汉子怀里滚落出来。那汉子拔腿想跑,月霜踏前一步毫不客气地踩住他的脚,抓住他的手腕拧到背后,干净利落地把那汉子按得跪在地上。

  敖润捋起衣袖正准备给那泼皮来个脆的,小紫却弯下腰,一脸认真地对牛二说:「你这样不好,怎么能偷别人的东西呢?」

  那泼皮叫得正响,小紫拿出一只腰牌在他面前晃了晃。牛二像噎住一様,叫声顿时低下,「六……六扇门……」

  「还撒谎!」月霜挑眉道:「我亲眼看见你从别人手里夺荷包!」「我旺!那是别人孝敬我的!」

  「姑娘说得太对了!」瘦子道:「小的立刻还给人家!立刻还!」「那好,你还吧,我就在这儿等着。好不好?」最后这句却是对牛二说的。牛二梗了梗睦子,终究没敢说出不字。

  程宗扬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泼皮,一边猜测他是不是东京街头那位牛二一边道:「不用住了,赶路要紧,雇了车马我们就走。」

  在他身后,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年道人负着双手,冷冰冰道:「那贱人八成躲在晋国境内,师兄为何非要到晴州来?」

  商乐轩傲然抬起下巴:「蔺师兄身负重伤,为何时至今日仍不肯把那贱人叛教之事公诸天下?」

  商乐轩道:「我太乙真宗门人遍布天下,卓师妹若藏身他处必瞒不过本门耳目。唯有晋国道观不盛,卓贱人至今没有音讯,多半是在晋境。」蔺采泉和藕地说:「我已经派了人去,想必这几日就有消息。」商乐轩逼问道「为何不把卓师妹的门人弟子关押起来?」蔺采泉微笑道:「她们若能寻到卓师妹,最好不过。 」商乐轩哼了一声,对蔺采泉这点心思颇不以为然。太乙真宗六位教御为掌教之位纷争多时,卓云君叛教出门本是打撃林之澜的绝好机会,却被蔺采泉轻轻放过,让商乐轩大为不满。

  蔺采泉徐徐道:「卓师妹的事再要紧也是内忧,拜火教却是外患。这次拜火教深入六朝,莫非是听到什么风声?」商乐轩道:「我倒听过一个传闻。」「哦?」

  蔺采泉讶道,,「难道拜火教此行与黑魔海有关?」

  蔺采泉云淡风轻地笑道:「掌教真人已经仙逝,怎可说他的不是?」商乐轩沉默片刻。「不过另一个传闻更有意思。有人在江州推行考试制度,临安城已经派使者奔赴建康。」

  「竟有此事?难道……」商乐轩截口道「不错。星月湖八骏已经有三人现身江州。」蔺采泉点头道:「难怪临安朝野震动。如果我是宋主,只怕也睡不安枕。」蔺采泉一边说,一边若无其事地望着街头穿着佣兵服的女子,手中轻轻摇着拂尘;面带微笑,出尘的风采宛如神仙中人。

  至于林之澜,虽然王哲曾对他寄予厚望,但对其行事偏执,王哲生前已屡加斥责;如今失去卓云君的臂助,已孤掌难鸣。算来掌教之位终究落在两人身上。

  商乐轩与蔺采泉私下做好交易,两人连手,由蔺采泉先做三年掌教,然后再传给商乐轩。毕竟商乐轩比蔺采泉小十几岁,这点时间还等得起。至于那位小师弟,不只蔺、商两人抱着不闻不问的心思,卓云君、齐放鹤甚至连林之澜也一样。

  众人逼着牛二还了荷包,然后到夜市旁的酒楼点了餐饭,吃饱了好赶路。俞子

  楼下一处雅间内点着蜡烛,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踏前一歩,双脚「砰」的并在一起,挺胸「刷」的敬了个标准军礼。

  程宗扬苦笑道:「臧哥你好,我又不是你们军队的人,不用敬军礼吧?」臧修肃容道:「程公子是我们一营的恩人,当然要敬礼。」程宗扬好奇地问道:「你也是一团一营的?谢艺手下的兵?岳帅的星月湖大营到底有多少人?」臧修毫不隐瞒地说道:「岳帅的亲卫一共有两个团、六个营。一团上校团长孟非卿,三个营分别的是谢中校、斯明信中校、卢景中校。二团中校团长侯玄,四营长崔茂中校,五营长王韬中校和六营长萧遥逸少校。每营配备三个连,一共三百人。外加团部三个机动连,整个星月湖大营一共两千四百人。」

  「难怪呢。敖老大整天嘟囔说那两个不够意思,突然不辞而别,原来都是你们的人。」程宗扬道:「小狐狸这回添了不少帮手。宋国方面是谁?」

  程宗扬敲了敲额角。宋朝军制自己还有点印象,宋朝扬文抑武,常备军却是最多的。精鋭称为禁军,其他的杂牌合称厢军。禁军最精锐的莫过于铁骑、捧日、神卫和龙卫这上四军,问题是自己记得这四军都是大军,每军编制五万人。

  程宗扬道,「十万对两千,小狐狸打得过吗?」「看宋军这次怎么打了。如果还是内官监军、临阵授图,有崔中校、王中校和萧少校三位,恐怕他们连烈山都过不了。」

  俞子元道:「宋军将领只有都指挥是固定的,每都一百人,相当于我们星月湖的一个连;每都除了八名刀手、十六名枪手,剩下的都是弓手。论远射,六朝没有哪支军队能比得过宋军。但一到近战,只有射手的宋军立刻就会溃散。山间宋军摆不开阵势,我们一营就能打垮他们。」

  臧修道,「孟上校命令,月姑娘和紫姑娘在晴州的安全由我们一连负责。従现在起,星月湖第一团第一营第一连统一接受公子的指挥。」

  臧修道:「谢中校不在了,我们一营是岳帅的亲卫营,应该受月姑娘或紫姑娘直属。」

  「先说到晴州的事吧。我们和雪隼佣兵团一共有十七个人,车马安排好了吗?」「一车能坐六个人,每隔一百里有车行的驿站换马。出了夜影关绕过云梦泽向东,今晩宿在梅镇,明天傍晚就能赶到晴州港。」

  【第二十二集】第七章:臂助复归

  雪隼佣兵团还带了几匹马,马匹在船上关了大半个月,这时牵上岸都嘶鸣连声,等主人跨上马背立刻撒蹄飞奔。那种俊逸驰骋的雄姿让程宗扬怀念起留在建康的黑珍珠。

  晴州的道路都用黄土铺过,虽然比不上充气轮胎,但顚簸感已经降到最低。程宗扬靠在软垫上道:「在夜影关持久了,恐怕连白天什么样都不记得了。」「毎天都是晚上不好吗?」

  小紫敲了敲旁边一口箱子,箱盖打开,半裸的美姬从箱内钻出来,像美女蛇一样爬到主人身边,「老爷。」小紫拿出鲸骨做的鞭子在泉玉姬臀上打了一记,笑道:「上忍要搞新罗女奴了,还不乖乖翘起屁股,让飞鸟老爷采你的鲜花?」

  遇见小香瓜之后有两天没碰这个贱人,这会儿不禁有些心动。这辆车本来是给月霜和小紫姊妹配的,只不过月霜怎么也不肯与自己这个卑鄙小人同车,倒便宜了自己。

  车厢被帘子隔开,空间更显狭窄。程宗扬索性把泉玉姬推在箱子上,让她解下面纱、张开双腿,自己弓着腰就像第一次开她的处女苞一样,挺起阳具送进她柔腻蜜穴。

  程宗扬险些笑出声来,「谁教你的?」「主人说这里是晴州,做生意的都这样说。欢迎老爷的大肉棒光临……哦泥……老爷的大肉棒好硬……」

  小紫笑吟吟道:「真讨厌。人家想好好学一点床上功夫,往后跟你上床的时候也好让你开心啊。」

  程宗扬气恼地说:「又跟我猜谜语!小心我哪天趁你睡着,给你来个霸王硬上弓,把你的生米做成熟饭!」

  不但自己快感潮涌,身下美姬也娇躯剧颤。被强迫献出的花心在龟头下抽动着,虽然自己没有挺动,但蜜穴每次抽动都彷佛被自己的大肉棒捣进花心,迅速达到高激。

  程宗扬只觉她穴内一片温热,饱含汁液的蜜肉抽动着来回吮吸阳具。快感像潮

  程宗扬哭笑不得。「死丫头,你也太坏了吧?我若再坚持一会儿,你不怕把她搞到脱阴,弄死她啊?」

  「你不是要去东海吗?我们就去东海好了。」

  小紫咯咯笑了两声:「黑魔海、波斯商会,还有晴州的商会怎么做生意,这些事还不够你忙吗?」

  波斯商会与拜火教,目前自己得到的消息是空白的。月霜那丫头好像知道一点,却对小紫也不肯吐露。不过从当初王哲的反应来看,恐怕内情不简单,很可能牵涉到岳鹏举这个一路留下无数仇敌的鸟人。

  三件事中最要紧的还是黑魔海。尤其是身在晴州却将全盘局势控制在掌心的剑玉姬。一想到她,自己心里就有些发毛。「先下手为强。」程宗扬打定主意,「趁那个仙姬还没有反应过来,先看看她是什么角色!」

  小镇遍植梅树,被称为梅镇。臧修在镇内唯一一家客栈订好房间,又去安顿车马。终于赶到晴州,众人都兴致高昂。敖润搬来凳子和新加入的佣兵吹嘘晴州港的繁华,说到高兴处向店家要了酒,大伙一边瞎吹,一边聊起烧刀子的滋味,你一口我一口,喝得痛快。

  死丫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,自己在房间里对着一个箱子无聊,程宗扬当即答应下来。两人一同出了客栈,朝鎭后观潮台走去。冯源道:「老程,你若想学法术,我这会儿就教你!」「冯大法,怎这么大方?」

  「法术跟练功有什么区别?」

  程宗扬道,「我正想问你,冯大法,你的火法能使多远?」冯源想了一下,「少说也有二十步吧。」「再远点呢?」「二十步还不够?」

  二十步还不如弩机射程的一半。程宗扬不死心地问:「如果隔着东西,你的火法还能用吗?」

  「上次说的火器,如果做成一个密封的铁耀子,」程宗扬比划着说道:「外面刻几道凹槽,里面装满火药,能不能隔几十步用火法点着?」冯源琢磨半晌,「我看悬……老程,你还不如装根火捻呢。」枪械主意被否决后,程宗扬想到手雷。火捻的主意自己也想过,甚至还想到给火捻加一个竹管,解决投掷时火捻受气流影响的问题,同时提高安全性。但控制攻击的距离和爆炸时间这两个难题却不是火捻可以解决。

  「实话跟你说,要是不动的话,二十步以内还凑合,再远我心里就没底了,毕竟隔着几十步。」冯源道:「火法跟别的法术不一样,你想想,平白点出火苗得费多少力气?况旦那玩意儿满天乱飞,谁算得准位置?」程宗扬心里一动,「我听说龙睛玉能蓄法术?」冯源警觉地攥紧拳头,「你想干嘛?」「得了吧,我又不抢你。如果在龙睛玉里蓄上你的火法,只要能迸出火星,需要多大一块?」

  问题又回到成本上。自己似乎有些明白岳帅为什么没造出手雷,毕竟打仗是要花钱的。虽然自己知道火药终将成为战场的主宰,但火药从发明到大规模使用,跨度何止千年?自己想在三个月内做出来也太心急了。

  「云梦泽是六朝第一大泽,从夜影关到晴州港,走直线也有几百里。」冯源夸张地挥动手臂,「周围几百万顷都是开垦过的良田,毎年产的稻米足够半个宋国吃的。手里有粮,心里不慌,晴州的商会占着这么富庶的大粮会,底气就比别的商家足了一半!」

  「老程,你眼力不错啊,这都能看见!」冯源指点道:「泽里有上千个大小岛唤,十方丛林的东胜大庙,瑶池宗、太乙真宗、钩阳宗、长青宗这些宗派,还有天玑院、秘锦阁这些书院,有钱的都在岛上建有产业。每年来求道游学的就有几万人。」

  程宗扬大笑道:「要是我就跟教搬运术的连手,在后门挂个牌子,专教反搬运术。找个大富商当托,先借给教搬运术的搬来一道,拿几个小钱编出故事,让酒肆饭铺宣扬,等赚了钱,搬回来再赚一笔。」

  「人家是一鱼两吃,你连鱼骨头带鱼鳞都要吃出银铢来。」两人说笑着,程宗扬朝脚下望去,只见水面离悬崖有十几丈高,岸旁尽是嶙峋礁石。一钩新月映在水中闪动着粼粼银光。

  「云梦泽涨潮比内海晚一个时辰。云水从大泽出去,到海边是个葫芦形的出口。内海潮涨一尺,泽里要涨三尺。月圆时节,半个时辰能涨十几丈,浪大得吓人。把山浮起来说得一点不假。」

  这只是刚开始,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断涌来,每涌来一次,水面就涨高一分。潮水越来越大,不多时,飞溅的浪花便攀上几丈高的崖岸,在面前腾出一人多高的水墙,巨大的冲撃カ让脚下山岩也为之震撼。

  一波犬浪涌来,在身前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,脚下岩石彷佛震裂,崩成无数碎片,接着一道水墙翻卷而起。程宗扬来不及退开就被波涛卷住。冯源冲过来叫道:「老程!」

  冯源赶紧拖起程宗扬。刚站起身,背后又是一声巨响,两人脸色一起大变,谁也没想到这波潮水来得这么快。

  扑上山崖的波涛裹着枯枝碎石迅速退去,身体猛然悬空,从十几丈的山崖上垂直堕下。程宗扬大叫不好,这种高度摔下去,就算够运气没碰到礁石也会被水的冲击カ拍晕。急切间,一只手忽然伸来抓住程宗扬的手腕,把他从波涛中拉出来。程宗扬死里逃生,一手拉着冯源,一手抹去脸上水渍。待看清面前文质彬彬的身影,程宗扬大叫一声:「秦会之!你这个死奸臣!怎么跑这儿来了!」

  「就在集市附近。」秦桧笑道:「看来紫姑娘早知道追来的会是秦某。」

  秦桧神情微微一黯:「魏兄弟和莺姑娘已经安葬了。」程宗扬咬紧牙关,腮帮肌肉鼓起:「该死的妖妇!」

  程宗扬点了点头。

  程宗扬叹口气。「算了吧,难道让你剖腹自杀?」

  程宗扬啧啧赞叹两声,「有一套啊,贪生怕死还说得嘴响。」看着秦桧眼中狡黠的笑意,程宗扬突然生出一丝感动。死奸臣看自己心情不好,故意引自己发笑。虽然明知道这家伙不是好鸟,但这些日子出生入死,交情慢慢建立起来。程宗扬似乎有点明白历史上的赵构为什么会和死奸臣亲近,果然大奸大恶之人必有过人之处。

  秦桧想了一会儿:「也许是公子想来晴州,紫姑娘不想拂公子的意愿吧。」

  秦桧道:「家中一切都好。属下走时,公子的临江楼已经开建。祁远按公子的吩咐去了江州,现在エ地由易兄弟一手打理;吴兄弟在石灰坊。铜器坊还给云家,云三爷让我跟公子说,分成的约定不变。」

  秦桧露出笑意:「吴家娘子将织坊打理得井井有条,做出的东西愈发精致。若不是宋国全境封锁云水,便让他们贩些来,在晴州试卖一番。」

  秦桧点头道:「贾师宪行事一向强硬。前些日子宋主祭祀正逢大雨,贾师宪希望宋主等雨停,乘辖车回宫。宋主胡贵嬉的父亲当时是带御器械,出主意请宋主乘逍遥辇。宋主担心贾相不悦,胡父说贾相已经同意,宋主才还宫。结果贾师宪大怒,称自己是大礼使,陛下举动不得预闻,随即辞职罢政。宋主不得已只好罢免胡父官职,送胡贵嫔出宫为尼,才请回贾师宪。只不过贾太师喜欢斗蟋蟀……」程宗扬露出古怪表情,「那位贾太师不会名师宪,字似道吧?」「正是。」

  秦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,「公子?」

  「贾妃很早就病亡了。买师宪是自己考中进士才当官。」秦桧道:「贾师宪这人喜好醇酒美妓,做起事来还是有章法的。」程宗扬道:「有章法还把云水全部封锁了?」秦桧笑道:「听说贾师宪早就对晴州的商会不满,可能是藉此机会敲打那些大富商吧。」

  秦桧道:「贾师宪看不起武人,当然对姓岳的没好感。何况岳帅为人飞扬跋扈,又有自己的亲军。他掌权时,枢密院和太尉府都成了摆设。单从这一点说,贾师宪也不能容他。」

  「还有件事。黑魔海的事你比我熟,有个剑玉姬,你知道底细吗?」秦桧露出护愼表情,「只闻其名,未见其人。我在南荒时査过此人事迹。如果公子与她交锋,最好请殇侯出面。」

  秦桧缓缓道:「当日有个华妙宗,与瑶池宗、太乙真宗、阳钩宗、长青宗、干贞道并称道家六大宗门,宗主林妙仙修为直追太乙真宗的紫阳真人。直到十余年前华妙宗突然销声匿迹,一直是桩悬案。因为殇侯的关系,我们隐约听到风声,说是黑魔海巫宗的剑玉姬出手,十招之内击杀林妙仙,华妙宗自宗主以下无一幸存。」

  程宗扬道:「你去歇息吧。明天咱们一道去晴州。剑玉姬……哼哼。」「属下为公子赴汤蹈火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!」「得了,你这死奸臣还演戏呢!」「哈哈!」秦桧大笑两声,起身告辞。

  晴州,六朝财富的中心,金铢的海洋。有人说天下每十枚金铢就有六枚在晴州流通。还有人说,余下的四枚也有一半控制在遍布六朝的晴州商人手中。

  这里有六朝资金最雄厚的商会、规模最庞大的船队。有寓居于此,尽情享受世间繁华的名门贵族;也有穷困潦倒,可以为一頼午饭行险杀人的杀手。有信徒遍及天下的名门大派,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流派。

  这里有知识最丰富的学者,品德最高贵的圣徒,也有最狡诈的骗子,最贪婪的奸商。当然,也少不了美丽的娼妓和妖娆的少女。

  为了避免麻烦,臧修把住处选在城南一处小院;虽然没有客栈周到,但位置僻静,巷外是主道,院后就是水道,出入都很方便。

  敖润道:「老程,我先把兄弟们带回团里,把老张留的东西寄回家,然后过来找你。什么都不用说了!你在晴州一天,我和冯大法就陪你一天!非让你在晴州玩痛快!老臧!等我过来找你喝酒!」

  「是!」臧修答应一声,自去安排。小紫伸了个懒腰,「坐得好困,我要睡觉去。」「喂,你不打算和我一起逛街?」「让秦傻瓜陪你去好了。」

  巷里的茶铺已经收摊,卖炊饼的也不见踪影,只是不知道臧修还有没有留暗哨。至于月霜那边肯定也有一连的人暗中守护。孟非卿在外面谈生意,明天赶回晴州,已约好时间见面。程宗扬准备见过他之后,再看情形要不要放出泉玉姬这只诱饵,引剑玉姬上钩。

  这里离港口还远,看不到海湾内森林般的桅杆,风来时珠帘漫卷,空气飘荡着海洋的气息。

  不可否认这死奸臣学识渊博,而且相貌堂堂,谈吐文雅,言语娓娓动听,是个不错的聊天伙伴。程宗扬边走边道:「盐、铁这两个赚钱的行当都是六朝官府经营,晴州人做什么生意能做这么大?」

  「晴州的白水镇有六朝最好的马场,每年出产骏马数千匹。晴州的白水驹不逊于塞外名马。」

  「晴州的大商家莫过于帛氏和褚氏。但帛氏专注于海洋贸易,不如褚氏钱庄遍及六朝、声势浩大。再有就是陶氏和朱氏。陶氏也是开钱庄的,号称金铢多如泥沙。朱氏垄断晴州七成的稻米生意,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商家。」

  程宗扬想起自己拿到的小册子上有不少带著书院字样,问道:「晴州好像有不少书院?」

  「富而好学,晴州这些商家很风雅嘛。」程宗扬笑道:「何况这也是一桩大生意。」

  「我听说晴州的地方官是宋国委派来的?」

  秦桧道:「这次临川王被谢幼度逼退,王丞相承诺开通广阳渠,云家一击不中已改弦易张,专注于生意。当初云六爷长驻晴州就是想让云家在晴州总商会占有一席之地。」

  「我已经问过,云家人说云六爷滞留洛阳,只怕开春才能回来。」程宗扬想起云芝峰游说诸国,不知道他把那尊临江大佛卖出去没有。秦桧提醒道:「公子,青楼在那边。」「得了吧,喝杯茶就行了。」秦桧笑道:「敢不遵命。」

  忽然楼下一阵热闹,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阔歩进来,嚷道:「小二。快拿茶来!」

  张十一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,「刷」的打开,等吸引众人目光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「贾太师怒封云水,江州城大兵压境。得宝藏八酸齐出,乱天下几时方休!」说完这几句,张十一拿起茶慢悠悠喝着。张十一语调虽然不高,但一字字极为清晰,而且语调抑扬顿挫,一出口就吸引楼上楼下客人的注意力。

  张十一拱手道:「足下少安勿躁,且听小的一一道来。想那贾太师在宋国位居一品,身兼平章军国重事,怎么会封了云水,断了普天下人的财路?这几日云水泊了无数船只,南来北往、走亲访友、贩货求财的,人人心急如焚。有的货物定了时日,耽误一日就丢了大把大把的金铢,这才雨三日光景已有心实的投了水、悬了梁、弃了孤儿娇妻,一命呜呼。小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这两日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其中的原委。原来是贾太师要对江州大动刀兵,情急之下才出了这等下策。」有人道:「江州不是晋国的吗?」「这位客官说的不错!」张十一道:「小的听到此事,心里也是一惊。,难道贾太师要与晋国兵戎相见?这可是六朝多年未有的大事,后来方知此事别有蹊跷。」

  张十一正容道:「客官此言差矣!小的虽是说书为生,到了茶楼也与诸位一样都是来飮茶的客人,彼此说些闲话,哪里要一文铢钱!客官若是愿听,小的便径直说了,江州如今已经不姓晋了!」

  「那关宋国什么事?」

  一片哗然声中,程宗扬与秦桧相视摇头,这个说书人明显是信口雌黄。王茂弘写书信请贾师宪出兵平叛?王老头若混到这一步,他也不是王茂弘了。

  宋国连出动大军进入晋国境内这种犯忌的事都做出来,可见对星月湖畏如蛇蝎。站在王茂弘立场,任由宋军在晋国境内来去自如,上下都不好交代,直接出动晋军与宋国为敌更是下策。很有可能王茂弘会在背后支持江州,让星月湖与宋军打成消耗战;宋国攻势受挫,在江州城下偃旗息鼓,星月湖也实力大减,往后兴不起大风浪。这么算来真正该担忧的是贾师宪,恐怕他还得求着王茂弘,免得宋军与江州打得难解难分,晋军突然在背后出现。

  「正是如此这般,萧侯爷父子占了江州,树起大旗。贾太师思来想去,只好封了云水。」张十一说着折扇一合,「列位,今天就聊到这儿,小的告辞!」

  张十一为难地说道:「不瞒列位,为了打听这些事,这几日小的磨破了嘴、跑断了腿,还要请知情的人吃酒,欠了一屁股的债。这会儿要赶个场子,说段书好还了欠的酒钱。要知道贾太师为何封了云水、谁人得了宝藏的事,咱们明天再聊。」

  张十一作揖道:「谢客官的赏!」

  程宗扬与秦桧面面相亲,听着张十一大费口水,说起铁骝从拜火教手中抢得藏宝图,如何斩蛟杀虎取出宝藏,购买大批武器,从云水运至江州。贾太师如何当时正怀抱美人儿斗着螺蟀,闻言顿时怒得摔了幡蟀罐,一面下令封锁云水,一面尽起精锐讨伐江州。

  俞子元说过鹏翼社利润并不丰厚,孟非卿却动用大笔资金购买粮食兵器,自己已觉得奇怪。与说书人的演义对应,难道岳帅与拜火教结怨是因为宝藏?宝藏最终落到孟非卿手里,此时取出来支撑星月湖东山再起?

  秦桧道:「这事要从方田均税法说起。六朝以宋国最为贫弱。贾师宪推行方田均税法,在宋境丈量田地,划分为五等,逐一厘定税额。不足标准的可以免税。」「这是好事啊。大家划清田产,按等级交税,谁也不吃亏。」秦桧微微一笑,「对有些人来说不占便宜就是吃亏。说起宋国的贫弱,其实宋国一点都不穷,只是那些钱官府收不上来。地方豪强占有大量良田,税赋却极低。小农勉强猢口,缴纳的税赋却占了一大半。长此以往,贫者愈贫,富者愈富。贾师宪重新丈量田地触及豪强利益,那些文人多是富家出身,当然要痛骂贾师宪。」

  程宗扬扭头看去,身后茶位坐着两个男子,其中一个年过五旬,须发犹如墨染,目光炯炯,精力旺盛。另一个相貌清雅,举止斯文,两人都穿着便装,戴着乌角巾,看起来像是来晴州游学的文士。

  老者道:「事在人为。想在平地建起一座晴州谈何容易?偏偏世间有了晴州。贾太师位高权重,推行一则法令又有何难?」

  老者冷冷道:「愿闻其详。」

  「其二曰躁进。为人不妨快意,治国且需谨愼。道德经有言:治大国若烹小鲜。方田均税法遍及全境土地,便是五十年也未必能清得完,只可徐徐图之。但贾太师匆忙施行,上下官吏为完成法令,大肆舞弊,更激起豪强仇怨,只怕不待人亡便会政息。」

  老者瞳孔中的光芒闪烁一下:「宋国税赋不足众所周知,也算不得什么稀奇。」秦桧笑道:「宋国容忍晴州,恐是因为向晴州的大商家借了不少钱吧?如今贾太师又兴兵讨伐江州,我倒奇怪钱从何来?」

  老者微微昂起头,「依你之见,宋国政事该如何施为?」「下策是求稳。休兵,罢方田均税法。」「中策呢?」

  「非也。」秦桧微笑道:「以田纳爵。以往纳捐大都是君主求财心切,急于得钱,以朝廷官职作价而售。三品官职不过得钱百万,随手用之则无余,而朝廷得一官蠹,为害不浅。此法不取钱财、不售官职。千软得一子爵,万亩得一伯爵,国家得利、富人得名,岂不比强行征购田地容易百倍。」老者沉默良久:「上策呢?」秦桧笑而不答。

  「商人?」老者讨然挑眉,情不自禁露出一丝轻蔑,但想到秦桧那番话又犹豫了一下,「你可有意出仕?」

  「这是在下家主,程公子。」程宗扬抱拳道:「见过老丈。」

  老者注意力本在秦桧身上,听到这句话不禁目光炯炯地看了他几眼,「好一个伴当给家主面子,难怪这种人才会甘心为你效力。」老者站起身对秦桧道……「你哪日若改了主意,便来临安找我吧。」他回过头,「群玉。」

  「不败。」

  程宗扬笑道:「上来喝口茶,先听了一段神鬼传奇,又听了你这番治国的大道理,这口茶喝得挺値。」

  【第二十二集完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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